世界变革中的高等教育——关于明天的演讲经典篇目

绿萝 2025-06-04 11:05 浏览次

今天，我们庆祝两所大学的历史友谊，也重申我们追求知识与真理的共同使命。

许校长，各位尊敬的老师，各位同学，各位朋友，谢谢大家。首次访问北京大学，承蒙受到如此热情欢迎，深感荣幸。中国的学习传统源远流长，在世界上首屈一指。在你们庆祝这所伟大大学诞辰110周年之际，我受邀来此，感到非常荣幸。自从1928年创立哈佛燕京学社起在过去80年间，哈佛大学一直珍惜与北大的关系，我们看到，如今这些纽带变得日益密切--大学生们会面讨论各种话题，从儒家思想到宏观经济学，再到卡拉 OK，而研究生和教职人员在商业、法律、政府科学、教育和人文各方面也开展科研计划和项目。今天，我们庆祝两所大学的历史友谊，也重申我们追求知识与真理的共同使命。

我们在一个巨变的时代里做出回顾和前瞻。哈佛大学与北京大学-样，在短短几十年内，也见证了高等教育戏剧性的变迁。中国教育改革的步伐和幅度令人惊异。在过去10年中，中国大学生人数增长了6倍，今年，中国培养的研究生的数量将高于世界其他所有国家。

在美国，我们也看到高等教育类似的扩展，尽管历时更长。自二战以来，25岁以上有大学文凭的美国人的比率已经从5%左右上升到27%，目前，在美国，几乎60%适龄年轻人接受某种形式的高等教育。该年龄段在大学院校就读的人数比例约是20世纪初的12倍。

大学教育扩展的一个主要组成部分，就是少数族裔、女性、移民以及经济弱势者受教育人数的日益增多。我本人也是这些变化的受益者之。我母亲和祖母都不曾读大学。我读了一所女子大学，那时美国许多好大学只对男性开放。即使当时我来哈佛，也不能进入本科生的图书馆，那时图书馆禁止女性入内，因为人们认为她们会使一心追求严肃学术的年轻男子“分心”。有一天我会成为哈佛校长，或我能够站在诸位前面的这个讲台上，这在上一代甚至都是无法想象的。对于哈佛的学生和教员，就像今天在这个房间里的许多人一样，仅仅几年之前，一些机会也是无法想象的。哈佛学院每个本科班现在约有130位非裔美国人-约占毕业生总数的百分之七八，20世纪60年代民权运动之前，般只有七八个学生，现在的状况大有不同。今年近20%新生是亚裔美籍学生--这也是自上一代发生的一个重大变化。现在，我们接收了更多来自低收入家庭的学生，我们一直努力通过大量学费资助，使哈佛本科学院和研究院，成为人人都上得起的学校。今年入学的本科新生中有 1/4 学生完全免费。

这样的巨变对于哈佛和北大这样的学校意味着什么?我们两国实施高等教育扩招，部分原因在于我们逐渐认识到，知识是经济增长和社会繁荣的主要动力。不仅如此，特别是当我们置身于千变万化的社会和生活中时，当我们面对社会、政治和技术日新月异的变化时，想要理解人之为人的意义时，我们还认识到，对人类来说，知识和学问就像食物一样重要。北大和哈佛尊重知识的传统源远流长。我们与你们一样，肩负起挑战，学着在新时代运用这些传统。

在我为此行做准备的过去几周里，我与很多人谈过话--在哈佛求学的中国学生，来中国进修的哈佛学生，以研究中国为毕生职业志向的教员。另外，我还稍微了解了，在中国，你们如何面对新旧挑战，这始于孔子，他在《论语》中说“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也”。今天，我想跟你们讲讲哈佛大学在这方面的一些做法--我们是如何追求真理，如何成为老师，如何做到温故知新的。还有，在一个巨变的时代，这些努力对作为表率的大学将会带来什么影响。

哈佛与“真理”一词渊源颇深。哈佛成立仅几年，该词便成为我们的校训。我们用的这个词甚至不是我们的母语，而是拉丁语--这种语言代表着更悠久的传统和历史。这个词便是“veritas”--汉语大概是“真理”。1643年，我们的先贤将“veritas”刻在哈佛最早的校徽设计上，将这几个字母写在3本打开的书上。在那个年代，“veritas”带有神圣的意味，在17世纪新英格兰清教徒的传统中，它意味着彰显基督教智慧。校徽最底部的书页原来朝下，象征人类知识的局限。但经过几个世纪，校徽上的图案改变了。当时的基督文字消失了。朝下翻的书又翻转朝上了。但一直保留了“veritas”这个词。真理永存，但我们看到，过去的真理也在变，在更新。今天，我们寻求的真理已与前辈所追寻的不同--这个“veritas”基于理性而非信仰。但正如古代中国“道”的概念那样，我们认为真理不仅是知识。真理不是占有，而是追求---一种理解的途径。真理是从未被获得却永远被追求的东西。任何答案都会成为下一个问题。我们必须怀着挑战、执著与怀疑的精神去追求--无论我们探索智慧科学还是国家历史，探讨法律伦理、医疗体系计划，还是一座城市的可持续发展，探讨宇宙起源还是文学、哲学或艺术中对人生本源的追溯。

我知道，中国文化经典之一曾这样描述教育:“大学之道，在于明德”。这正是伟大大学的核心。汉字“大学”也抓住了这一点。但我们怎样找到“明德”之道呢?我们怎样从日常生活中寻求真理呢?过去几十年美国研究型大学发展的基本任务之一就是:发现真理并将真理薪火相传。学术研究与教学过程已紧密结合起来。哈佛的学生由位居学术前沿的教职人员指导，我们还尝试让学生直接参与研究过程。我们已开始重新设置人门科学课程，这样学生在实验室将不仅重复已知结果的实验，还会通过与教授一起探索未解难题来学习技巧和原理。我们鼓励学生承担从自然科学到社会人类科学的各个领域的原创研究，而且，近半数本科生在大四写论文时，是在他们的主修领域探索原创问题，寻找新的直理。

如果研究是寻求真理，那么教学则是宣传真理的工具。我们的教学理念一直与哈佛共同发展。在哈佛建校初期，教学强调呆板的死记硬背。但是，随着我们开始认识到真理是一种追求而不是占有，我们的教学开始更多地关注提问、互动和挑战---注意培养学生掌握活到老学到老的技巧和态度--我们的课程形式更多地设置为争辩和讨论。我们的法学院和商学院拥有做人的传统，即课堂以师生间的快速互动为主。最近我们调整了本科部的教学大纲，来创造更多类似机会，尤其通过小班教学鼓励师生的亲密互动。我们设计了新的教学大纲，旨在培养学生成为21世纪有思想的公民。通过这样的教程，我们重申重视人文科学，相信本科教育应该不仅包括某些职业训练或对某个特定领域的探索。相反，我们让学生进行广泛的学习，包括涉猎与他们终有所成或日后可能从事的事业相距甚远的领域。我们要求学生拓展到他们熟悉或学起来比较轻松的领域以外。

在我们的课程改革报告上，我们旨在“解放学生的可能性…以揭示表面之下和背后的东西，来迷惑”学生，然后“帮助他们找到复位的途径”。或者，有人可能会说，“照亮人性之美”。真理来自辩论来自分歧，来自问题和怀疑。“我们激励学生去思考，去争论，”一付教授说，“不止跟我们或者同学之间争论，还跟自己争论。”永不满足的思想，勇于挑战的思想，是拓展的、有创造性的思想，是对将会面临的变化做好准备的思想。

正如我们正以新的方式追求真理一样，我们也在新的领域找到了真理。传统知识发展所界定的学科范畴正在改变，正在兴起。我们正跨越更多的知识界限。科学之间正互相转变渗透。随着我们对新兴领域如生物工程或计算生物学的探索，生命科学和自然科学结合在了一起。科学正超越固有领域，进入社会与人文科学领域，在世界找寻合适的定位。我们如何更好地看待全球变暖?我们怎样理解痛苦的意义?哈佛干细胞研究所成立时，其创始人很清楚它的成员应包括，用他们的话说，“不止……科学家和物理学家……还有法律、政府、神学、商学和人文科学的哈佛教授。”最近，在一个名为“伦理学、生物技术和人性未来”的课程中，哈佛干细胞研究所所长首次讲述了生物学上的新发现而一位政府与伦理学教授在课堂上提出质疑:一对子夫妇是否被准许生一个聋儿?创造人类与动物的杂交有没有错?人类生命起源于何时?在追求真理的新征程上，不止科学踏上了新途径，人文与社会科学也开始致力于跨学科研究。帝国主义这一历史过程对文学的影响产生了一个充满疑问的领域，也就是“后殖民研究”。法律与经济的交叉为理解法律体系和政府政策本质提供了新途径。在法学院道德与法律推理课堂上，莎士比亚在《威尼斯商人》中展开的文学想象帮助我们理解了死刑的影响。

在21世纪，追求真理要求我们不仅要突破学科界限，还要突破国家界限，我今天站在这里就是一个见证。随着全球关系更加密切，我们发现，真理的追求也必须带有国际视野。社会学家对家庭的理解，还有建筑师的设计理念，必须与世界接轨;商学院的课程专题评估，强调对中国、印度和其他国家公司与机构的研究，当然也包括对美国公司的研究:现在法学院的学生进入哈佛第一年就要求学习国际法。

哈佛公共卫生学院的研究者调查了中国妇女患乳腺癌的风险，并与高加索人的发病率作对比。流行病学在不同环境下得出了不同结论:必须在全球范围内探索其真相。哈佛神学院成立于近400年前，原先是培养基督教传教士的场所;现在它研究世界上的很多宗教--从佛教到伊斯兰教到印度教到公理会基督教的起源。

直到最近--也就是10年前--我们还不鼓励哈佛本科生出国学习。现在，我们激励学生在哈佛读大学期间去国外度过一段时间。仅仅在过去6年间，在国外学习的本科生数量就增加了300%，仅仅在中国，今年就有150名哈佛本科生来学习、实习或进行研究。医学院学生目前正在中国5个不同的地点工作。同时我们也欢迎更多国际学生来哈佛学习，目前哈佛所有院系总共约20%是国际学生，其中包括1400名亚洲学生。

大约100年前，北大成立之初，哈佛的师生与今天大为不同，他们教学、学习、追求知识的方式也与今天不同。但那时他们也认为自己是在追求知识的真理，照亮人性之美。今天我们在这里，正是得益于他们对真理的追求、他们的疑问、他们对早期假设的挑战以及他们的发现给世界带来的变化。

作为这些传统的继承者和受益者，我们负有特别的使命。我们不仅对过去，也对未来，负有责任。在下个世纪继续保持和培养开放的原则，好奇的习惯，献身学问的态度，都是我们的责任。我今天讲过的一个词真理--veritas--确保它的新义，使其不断启发我们，并指导我们进步，这也是我们的责任。

——德鲁·吉尔平·福斯特北京大学 2008年3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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