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建设世界一流的大学——关于明天的演讲经典篇目

绿萝 2025-06-04 11:24 浏览次

我相信，哈佛大学代表团的这次北京之行，是有史以来我们访问中国的最大的代表团。我认为，这表明了中国在21世纪世界舞台上的重要性。闵校长、许校长，感谢你们热情洋溢的讲话，感谢你们对我表示出的热情友好，也感谢你们对哈佛大学代表团表示出的热情友好。

我相信，哈佛大学代表团的这次北京之行，是有史以来我们访问中国的最大的代表团。我认为，这表明了中国在21世纪世界舞台上的重要性。这也表明了我们共同的努力:追求真理，教书育人。能够来到中国乃至全世界最好的大学之一访问，我感到万分激动。更令我高兴的是，我能够有机会与北大的莘苹学子谈谈他们将要继承的这个世界。

如果你们能认真思考我们在大学所做的一切，如果你们能认真思考全球化这一现象，我想我们今天的特殊地位和全球化现象，已经清楚地表明全世界正在进行一种深刻的转变。这就是:与以前相比，知识对人类活动的每一方面来说都变得越来越重要。想想我们周围的一些例子我坚信，两个世纪以后，当今天所发生的一切被载入史册的时候，柏林墙的倒塌和冷战的结束都只能被放在历史书的第二位。被放在第一位的应该是 20世纪的下半叶，十几亿乃至近20亿人口迈入了现代化社会10年内人们生活水平的翻倍提高，而且又是另一个10年内亿万人民牛活水平的提高。我相信，在人类历史的第二个千年，这一事件的意义足以与文艺复兴和工业革命相媲美。

那么发展的中心是什么?是中国。近两个世纪以来，中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而知识，知识的传播与传承，也处于其中心位置。在欧洲和北美洲，还没有任何一个国家能像中国一样，在上一个10年以及上上个10年之中出现如此快速的增长。

同时这些增长也反映了现代科技为融合提供了巨大的机遇，还反映了知识的力量。当今社会还有些事是值得我们思考的:我们现在生活在这样一个历史阶段，即科学能够解释疾病的产生过程。在今天在座的各位的有生之年，科学将能够在分子层面上搞明白人体什么地方出了毛病，什么让人类痛苦和死亡，并且能提供一些可操作的方法，找到治疗这些疾病的办法。我们当前所处的这一时代，比人类史上任何一个时代都能够见证医学的进步与发展。

这一切还与什么有关呢?它还与知识的进步有关。我们知道知识是在不断增长;知道学术研究的过程;知道学术成果转化为现实生产力的过程--尽管这一过程毫不明显，而且很微妙;我们知道意外新发现的作用;也知道各种机构的作用。

让我来对知识进行一个总结性的概括，这就是，你根本没有办法说出最有用的知识是什么，你无法预测它来自何处;你也无法设计一些程序来找到最有用的知识形式。

人们可以不停地从大学的每一个学科来谈论知识的重要性。但是我认为，有一类知识是我们很难掌握的，那就是预测哪一类型的研究哪一类型的纯理论的探索会对未来社会做出最重大的贡献。但是，同样地，也正因为此，我们才能有信心预言，新知识、新观点、新方法和异想天开的想法，对我们的未来至关重要。

很显然，这种对知识创新的追求不只是越来越多地出现在大学里而且还出现在商业机构的运作中，这些为利润驱动的机构在当今这个社会里也在为自己做着筹划。不久前，有一次我与美国一个名牌大学的天体物理学教授聊天，他问我我认为哪个机构雇用的博士毕业生最多?我说有可能是哈佛大学，也有可能是某个天文台。而他给我的答案是摩根·斯坦利，美国最大的投资银行之一。这家银行过去一直在搜寻那些极有资质做数量研究的人才，因为这些人能在金融市场上发挥很大的作用ặ虜所

的确，如果我们看看这些一流的商业机构，就会发现，他们都在不断地寻找最有创造力、受过最好教育、资质超群的人。同样，如果我们看看世界上各种各样的一流机构，就会发现他们越来越多地开始具有一流大学的一些特质。

那么，一流大学最典型的特质是什么呢?首先，思想的价值是通过思想者所拥有的品质来判断的，而不是通过他们的地位来判断的。哈佛大学的教授希望他们的学生能做一些创新的东西，当学生做研究验证某一教授提出的假设或理论时，这个教授当然希望这项研究结果出来后会证实他的假设而不是推翻它。教授也是人。然而，无论研究的结果是什么，这个教授都会坚持认为这项研究很重要，值得一做，值得提出，也值得发表。哈佛大学有些教授对进化论的本质、环境问题和经济问题有他们独特的见解，但是每一个教授都坚持认为大学的职责就是雇佣一流的、最有发展前途的学者加入他们的院系，无论这些学者是否赞同他们的研究成果。

这种强调以品质来判断思想的做法正在走向全世界。商业领域的人们正越来越强调平等的重要性，强调团队精神的重要性以及创造力的重要性。我敢说，这种通过品质而不是出处判断思想的方法，对近二十几年中国发生的变化至关重要，也对中国社会所取得的巨大进步至关重要。

大学的第二个重要使命是使人们的视角多样化。也就是说不管一个人背景如何，只要他能为我们做出贡献，我们就愿意接受他。这也一直是我们哈佛大学不断追求和探索的东西。一个世纪以前，哈佛大学是新英格兰地区由富裕绅士培养来自富裕家庭的年轻绅士的地方，它不向上过公立学校的学生开放，不向黑人学生开放，不向女生开放，总之不向美国的大部分学生开放;就在半个世纪以前，有些哈佛教员由于他们的宗教信仰不同而被迫离开学校;哈佛大

现在，哈佛是一所非常开放的大学，无论是男生还是女生，无论你的信仰是什么，无论你来自哪个种族，无论你来自美国的哪个州，也无论你来自世界上的哪个国家，任何人都可以进入哈佛大学。但是，如果我们想要更加包容和开放，如果我们想要受益于多元化视角，或者更进一步说，如果我们想把最优秀的学生和老师吸引到哈佛大学来，仍然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我们必须把我们搜罗杰出人才的网撒到最广。

正如大学的演变一样，最优秀和最尖端的商业机构以及世界上最好的一些国家政府，都不再根据人际关系来挑选精英，而是转向发现最有才能的人、最能给他们做贡献的人。在这方面，我们也有很长的路要走。但是，我们正在进步。学对某些团体也有限制，因为如果不加以限制，这类团体数量就会太多，使人们觉得不舒服。

大学的第三个非常真实而特别的不同之处，这一点在各种各样的机构中已经越来越重要，就是强调以长远的眼光来看问题。当我们进行一项学术研究时，我们追求的不只是它明天的影响，下一周、下一个月或下一年的影响，我们要从长远来看，看哪一项研究、哪种知识最终能产生最大的影响。

让我以一个30年前在美国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为例来说明这:点。如果从其市场价值来看，美国的生物工程现在值几千亿美元。在美国的历史上，从来没有哪一年创造过这么高的利润。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这是因为人们看到了它将会带来的潜力这点上，人们对此采取了长远的眼光。于是有人进行了投资，正如大学所做的一样。当大学引进流的学者，让他们充分发挥其想象力时，尽量不去指挥他们，因为我们坚信，从长远来看，这些一流的学者一定会发挥他们应有的价值。

那么，是什么促使美国的大学获得了成功?我们现在关于创办一流大学的最佳见解又是什么呢?我想就这个问题的几个方面进行探讨，我还想就大学未来发展所面临的一些挑战进行探讨。

首先，大学应该不受政治和外界控制的于扰。在哈佛大学，无论是马萨诸塞州的州长还是美国总统，都绝对无权决定谁应该被任命为经济学教授、工程学教授或医学教授，也绝对无权为他们的朋友或为个人目的在哈佛大学指手画脚。

对创办一流大学至关重要的第二点是:最优秀的人才。早些时候在中国的一次聚会上，有人问我，对于想创建世界一流大学的人，我能给点什么建议。我说，从长远来看，要想创建一流大学，只有一件事是非常重要的，那就是要拥有最具创造力、思想最活跃、智商最高的师资。我说，如果一个大学能够成功地找到一流的年轻学者，吸引他们留在大学工作，他们就会发现其他一些一流的学者和学生就会朝这些人涌去;很多研究基金也会涌向这些一流学者。最终，创建一流大学的愿望是一定会实现的。

对保持一流大学很重要的第三点是:这些大学必须不断寻找方法来衡量自己，不断通过不同的方式来给自己加压。在商界--经济领域中这一赢利性部门--它们有一种现成的方式来衡量它们是否是一流的这就是账本底线--其利润。而大学却没有这样的衡量标准。因此，大学需要寻找其他的方式，来确保自己总是朝一流大学的方向去努力。那么，这些方式是什么呢?其中之一就是鼓励学者们去寻找外面的研究基金。在哈佛大学，我们的科学家所进行的很大一部分研究并没有得到学校资助。部分原因是由于经费紧缺。我们想确保这些有限的经费能用以支持那些如果大学不提供资金，其他人也不会资助的领域，这样，我们就能把我们的资金用在刀刃上;另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有些能够提供研究基金的机构也在做自己的调查、自己的监管，他们对什么是最出色的研究项目会做出自己的评判。当他们进行这些评判时，资金就会流向那些能不断出成果的人，而不会再流向那些成果较少的人。建设一流大学的第四个方面是非常微妙和复杂的，那就是:大学以集体价值观的名义把自己置于很强的领导之下，这一点很具有讽刺意味。我曾强调过美国的总统也无权任命任何人做哈佛大学的教授。但是，同时，美国一流大学的目标就是要产生很强的领导人物。试想如果哈佛大学的一个学院有一个新院长的空缺，那么这个新院长产生的程序是什么?在世界很多地方，在全世界很多大学里，新院长往往都是由这个学院的教员投票选出来的，或新院长是基于某一学院大多数教授的同意而被选出来的。这种方式是很有效的。当一群教授做得很成功时，他们会从自己中间选出一个能使他们的成功得到最有效延续的人。但是这样做也常常会产生平庸的人，出现不少弊病，因为，当一个机构运作不是很好的时候，如果要选出一个新领导，人们选出的往往是一个不具威胁性的新领导，而不是一个能致力于创造卓越的新领导。这也就是为什么，在哈佛大学，我们给予大学校长任命各个学院新院长的权力;这也就是为什么，在一流大学里，大学董事会来选择大学校长，而不是经过大多数学生和教工同意来选择校长。

我认为以上列举的每一方面:很强的领导层、竞争、外来的审察对人才的竞争、与政治的分离,都非常重要,因为其中的每一条都不容易做到。但是,在知识变得越来越重要的当今时代,这些方面不只在大学而且在全社会,都变得很重要。而且,这些方面对大学提出了新的要求。摆在哈佛大学、美国其他的大学，还有，我确信全世界所有大学面前的主要挑战是什么?我将重点谈论5个大的挑战，5个我认为非常重要的问题。我想，对于这些问题，有些我们已经有答案，但是，可以肯定，我们并不是对每一个问题都有答案。

首先，抓住全球化这一机遇，把我们最优秀的东西传播出去。从很多方面来讲，世界与从前相比已经变得越来越小了。我们需要调整大学的教育来促进学生不仅去了解他们所居住的社区，而且要促使他们了解全世界;与此同时呢，我们还应该保持一种社区自治感，因为这会极大地促进大学的成功。

想达到这种平衡并不容易。哈佛大学与中国的紧密合作很重要，但是，如果这些合作只在中国进行，那它就很难使远在马萨诸塞州剑桥城的哈佛学生受益。因此，促进我们对全球化的参与、对全球化的理解，同时又保持我们的社区自治感，这些都是首要的、关键的问题。

第二个关键挑战是保持大学的社区感和大学的自治感，因为知识已经变得越来越有用，越来越实际，而且被更广大的社会所需要。我，作为一个经济学教授，一直被认为是做抽象研究的人，有机会担任了我们国家的财政部长。当我以部长这一身份访问世界时，我也遇到了许多其他曾经做过教授的人在他们各自的国家担任着类似的职务。即使是在25年前，这种事情也是不常见的。因此出于实际原因，在不同的领域里，人们对一流思想的追求为大学创造了巨大的、充分发挥功效的机会，但同时也产生了巨大的挑战。

第三点，我们现在面临的挑战是要保持对那些短期来看不是很有实用价值的知识领域的探索。我认为，正如我在演讲开头提到的，人们无法预测未来什么知识领域会很有价值，对此我深信不疑。适度的理性思考会使我们探索的范围更大、更广

第四，大学必须适应不断变化的知识结构。我们必须以某种方式来组织我们的大学设置，这就是为什么我们会有法学院;这就是为什么我们有教育学院;这就是为什么我们有物理和化学系;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们有社会学和经济学系。但是，尽管存在着传统的知识体系，然而，没有任何知识是一模一样的--没有任何知识是永恒不变的。当学者变得越来越专业化，这一点就变得越来越有道理。以前，据说有一些人可以掌握所有的知识:后来，据说有一些人可以掌握某一学科，如物理和经济学中所有的知识;今天，要掌握一个学科中的一个分支学科，如宏观经济学的知识，都已经变得越来越难了。但是，同时，很多非常重要的发现都是跨越传统学科界限的，无论是在化学和生物之间，在音乐研究和文学研究上，还是在把数学研究方法应用到人类探寻的越来越多的领域中。我们必须为利用这些重要的边缘学科领域的研究做好准备。

最后，大学需要适应这一不断变化的世界所带来的变化和机遇。在未来，教育将会变成人们的终生需求。我们已经看到被人们称为“燃料箱”的教育模式的终结，在这种教育模式下，人们年轻时用知识来给自己填充燃料,接下来在其一生的工作中逐渐消耗所学的知识,直到退休。现在,通过网络向数千英里以外的人传送知识的机会大大增加了因此,教学本身、教学对象和教学方法都要改变。在一个重要的科学领域,如粒子物理的研究论文现在有300位合著者。又如人类基因组测序之类的研究项目耗资数十亿美元。这种工作规模的变化、合作性质的变化都会改变或迫使我们改变大学封闭办学的传统。但是,正是我们对最有创造力的个人的尊重才会产生重大成就。使大学适应这些新变化,同时又保持它最有特色的地方,这也是我们这个时代所面临的另一大挑战今天，我在此尝试着谈论了一些我认为对大学来说至关重要的几个方面和大学面临的一些挑战。我希望我表达的观点是正确的。但是，我更希望我提出了正确的问题，因为我坚持认为，如果，在一个时代，个社会的富裕和成功是建立在如何更好地生产粮食上，而在另一个时代，一个社会的富裕和成功是建立在如何更好地生产和运用钢铁上，那么说，在当今世界上，一个社会的富裕和成功则是建立在如何产生和运用知识上。在这点上，没有什么机构能比大学更重要。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这些有幸待在大学里的人，需要常常很谨慎地对待我们所从事的事业，需要常常很认真地思考怎样才能做得更好。

正如我在担任哈佛大学校长的就职演说中所讲的，大学永恒的传统就是要永葆青春、不断更新。这也是全世界大学所必须做的。我很荣幸能有这样一个机会与中国的最高学府中的各位分享我的一些看法。非常感谢大家。

——劳伦斯·萨默斯北京大学 2002年5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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